杜甫五古组诗《遣兴五首（天用莫如龙）》读记修艳弘 拳交

（小河西）

这组诗前二首写龙和马，似暗指房琯、张镐。后三首借陶潜、贺知章、孟浩然的东说念主生遭受叙述东说念主生迷濛。或作于房琯罢相（至德二载五月）后、张镐罢相（乾元元年五月）前。【《旧唐书-房琯传》天宝十五载：“七月至普安郡谒见，玄宗大悦，即日拜文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……八月与左相韦见素、门下侍郎崔涣等奉使灵武，册立肃宗。”《旧唐书-肃宗传》至德二载五月：“丁巳，房琯为太子少师，罢知政治。以谏议医师张镐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”张镐为相约一年。】

遣兴五首（杜甫）

其一

天用莫如龙，有时系扶桑。顿辔海徒涌，神东说念主身更长。

性命苟不存，枭雄徒自立。吞声勿复说念，真宰意茫茫。

【细心】莫如龙：《史记-平准书》：“合计天用莫如龙，地用莫如马，东说念主用莫如龟。”在天翱游没比龙更好的。在地飞驰没比马更好的。

扶桑：神树名。《山海经-外洋东经》：“汤谷上有扶桑，旬日所浴，在黑齿北。”《海内十洲记-带洲》：“多生林木，叶如桑。又有椹，树父老二千丈，大二千余围。树两两同根偶生，更相依倚，所以名为扶桑也。”系扶桑：《九叹-远游》（汉-刘向）：“维六龙于扶桑。”东汉王逸注：“系六龙于扶桑之木。”传说有羲和御六龙之车载日运转的说法。扶桑为东方日栖的神树。《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晓喻》（李白）：“将欲倚剑太空，挂弓扶桑。”

顿辔：泊车。《与吴季重书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念念欲抑六龙之首，顿羲和之辔。”《赴洛说念中作》（晋-陆机）：“顿辔倚嵩岩，侧听悲风响。”《游仙诗》（东晋-郭璞）：“六龙安可顿，运流有代谢。”

神东说念主：《神异经-西北荒经》：“西北外洋有东说念主焉，长二沉。两脚中间相去沉，腹围一千六百里。但饮酒五圆寂酒甘霖，不食五谷鱼肉，忽有饥时向天乃饱。好游山海间，不犯庶民不干万物，与天地同生。名无路之东说念主，别称仁，别称信，别称神。”

真宰：六合主管。《剑门》（杜甫）：“吾将罪真宰，意欲铲叠嶂。”《入蜀》（唐-刘叉）：“望空问真宰，此路为谁开。”

【草率】天上最能飞的莫过于龙，它有时系在扶桑树上。停顿下来枉费使大海涌动，要知说念神东说念主体格更长。要是性命都弗成保全，枭雄何苦枉费逞强。仍是吞声忍气不要再说了，上生动意从来都让东说念主迷濛。

其二

地用莫如马，无良复谁记？此日沉鸣，追风可君意。

君看渥洼种，态与驽骀异。不杂蹄啮间，狂妄有能事。

【细心】良：王良。春秋时善驭马者。《汉书-叙传上》卷100：“良乐轶能于相驭。”师古注：“良，王良也。乐，伯乐也。轶与逸同。相，相马也。驭，善驭也。”《论衡-随便》（汉-王充）：“王良登车，马不罢驽；尧舜为政，民无狂愚。”

渥洼种：神马。渥洼：水名。《汉书-武帝纪》：“六月得宝鼎后土祠旁。秋，马生渥洼水中。作《宝鼎》、《天马之歌》。”《君马黄》（梁-张正见）：“唯腾渥洼水修艳弘 拳交，不饮长城窟。”驽骀：劣马。《九辩》（屈原）：“却骐骥而不乘兮，策驽骀而取路。”

蹄啮（niè）：蹄踢嘴咬；劣马。《周礼-夏官-庾东说念主》：“攻驹。”郑玄注：“攻驹，制其蹄啮者。”《狂犬》（宋-孔平仲）：“未闻有骅骝，蹄啮弃中路。”狂妄：徘徊；解放平缓。《九章-哀郢》（屈原）：“去终古之所居兮，今狂妄而来东。”《诗》（汉-陈琳）：“投觞罢欢坐，狂妄步长林。”

【草率】地上能飞驰的莫过于马，莫得善驭的王良独霸谁会记起？这是一匹日行沉之马，疾雷不及掩耳能使君主惬意。请看渥洼坐褥的良种马，长的模式与劣马有异。不要让它搀杂在劣马之中，让其解放发扬才气成立大事。

【前二首串述】其一写龙。按传说，天上拉日车的是六龙。龙虽横蛮，但“有时系扶桑”。房琯或即杜甫心中的六龙之一。既然传说里的龙有时“系扶桑”，你房大东说念主遭贬也不奇怪。此时弗成“顿辔”，弗成闹模样，要在新岗亭上奋勉职责。“顿辔”只会使“海徒涌”，只会有更大阻难。原因是“神东说念主身更长”。朝中有神东说念主（拉房琯下马的神东说念主之一是贺兰进明），神东说念主设施很大，能独揽皇上。性命都掌抓在东说念主家手里，何须“枭雄徒自立”！后二句劝房琯“吞声勿复说念”。房琯刚到凤翔时，肃宗曾对其信任有加，这才几个月就给罢相了。“真宰意茫茫”。皇上意图难以捉摸啊！其二写马。地上跑得最快确当属马。然而如没善驭马的王良，谁还能牢记？张镐是沉马，其疾雷不及掩耳会使君主惬意。看模式他是“渥洼种”，与劣马姿态彰着不同。然而，千万不要让他搀杂“蹄啮间”或让神东说念主们“蹄啮”，要让他解放发扬成立大事。乾元元年五月张镐罢相前，杜甫写了《洗戎马》，其中有“关中既留萧丞相，幕下复用张子房”两句。萧丞相或也指房琯，虽房琯遭贬但毕竟留在了长安，而接替他的是张镐。张镐和房琯都是玄学派来的大臣。杜甫对“复用张子房”是相沿的。杜甫此时不知说念，没过多久，张镐罢相，房琯贬出关中，我方移官华州，一系列打击相继而至。

其三

陶潜避俗翁，只怕能达说念。不雅其著诗集，颇亦恨枯槁。

达生岂是足？默识盖不早。有子贤与愚，何其挂怀抱？

【细心】陶潜：陶渊明。【《晋书-陶潜传》：“陶潜，……郡遣督邮至县，吏白应束带见之，潜叹曰：'吾弗成为五斗米低头，拳拳事乡里小人邪！’义熙二年，解印去县，乃赋《菟裘归计辞》。”】

避俗：避世隐居。《赠山居黄羽士》（唐-王绩）：“洁身何须是，避俗岂能全？”

达说念：明显、彻悟意旨好奇羡慕好奇羡慕意旨好奇羡慕好奇羡慕。《淮南子-畅谈训》：“达说念之东说念主，不苟得，不让福。”《把酒》（唐-白居易）：“把酒仰问天，古今谁不死。所贵未死间，少忧多安谧。穷通谅在天，忧喜即由己。是故达说念东说念主，去彼而取此。”

恨枯槁：《饮酒》（东晋-陶潜）：“虽留死后名，一世亦枯槁。”

达：清爽、清爽。生：生涯、性命。达生：清爽性命。参透东说念主生。《斋中念书》（南朝宋-谢灵运）：“万事难并欢，达生幸可托。”《春阴》（唐-李建勋）：“传话达生东说念主，应知酒胜药。”

默识：黝黑记着。《论语-述而》：“默而识之。”《悼离赠妹》（晋-左念念）：“默识若记，动笔成篇。”

有子：《责子》（东晋-陶潜）：“白首被两鬓，肌肤不复实。虽有五男儿，总不好纸笔。阿舒已二八，懒惰故无匹。阿宣行志学，而不爱文术。雍端年十三，不识六与七。通子垂九龄，但觅梨与栗。天运苟如斯，且进杯中物。”

【草率】陶潜虽是避俗翁，却只怕彻悟其中说念。细读陶潜的诗集，他也恨生涯太枯槁。清爽的东说念主生岂止于此？默识此理梗概也不早。他对女儿们的贤或愚，仍是何等地归来怀抱！

其四

贺公雅吴语，在位常清狂。上疏乞死尸，黄冠归故乡。

爽气不可致，斯东说念主今则一火。山阴一茅宇，江海日阴私。

【细心】贺公：贺知章。【《旧唐书-贺知章传》：“贺知章，会稽永兴东说念主。……开元十三年迁礼部侍郎，加集贤院学士。……授文告监。知章性放旷，善言笑，其时贤慧齐倾慕之。……晚年尤加纵诞，无复规检，自号四明狂客，又称'文告外监’，遨游里巷。醉后属词，动成卷轴，文不加点，咸有可不雅。……天宝三载，知章因病依稀，乃上疏请度为羽士，求还乡里，仍舍本乡宅为不雅。上许之。”】

清狂：旷放不羁。《随侍郎叔游洞庭醉后》（李白）：“本日竹林宴，我家贤侍郎。三杯容小阮，醉后发清狂。”

乞死尸：古代仕宦自请退职，使死尸归葬故乡。《晏子春秋》：“臣愚弗成复治东阿，愿乞死尸，避贤者之路。”《北窗》（宋-陆游）：“垂老乞死尸，飘然辞圣朝。”

黄冠：黄色之冠；借指羽士。《礼记-郊特牲》：“黄衣黄冠而祭，息田夫也。野夫黄冠；黄冠，草服也。”《采药游名山》（梁-刘删）：“名山本郁盘，羽士贵黄冠。”

爽气：清亮、激昂之气。《还都说念中》(南朝宋-鲍照)：“寒律惊穷蹊，爽气起乔木。”《过汪氏别业》（李白）：“酒酣益爽气，为乐不知秋。”

山阴：地名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6：“会稽县，望，郭下。山阴，越之前故灵文园也。秦立合计会稽山阴。汉初为都尉。隋平陈，改山阴为会稽县，皇朝因之。……山阴县，秦老家，隋改为会稽。垂拱二年又割会稽西界别置山阴。”】

【草率】贺知章先生操着优雅的吴语，在位时持续狂妄清狂。上疏央求辞去官职，头戴黄冠回到故乡。这粗豪之气已不可再有，而斯东说念主如今已故一火。会稽山阴的那间茅庐，濒临江海，已徐徐阴私。

其五

吾怜孟浩然，裋褐即永夜。赋诗何须多，时常凌鲍谢。

清江空旧鱼，春雨余甘蔗。每望东南云，令东说念主几悲吒。

【细心】孟浩然：唐诗东说念主。【《旧唐书-孟浩然传》：“孟浩然，隐鹿门山，以诗自适。年四十，来游京师，应进士，不第，还襄阳。张九龄镇荆州，署为从事，与之附和。不达而卒。”】

裋（shù）褐：爽气布衣；贫者所穿。《列子-力命》：“衣则裋褐，食则粢（zī）粝，居则蓬室，出则徒行。”《过秦论中》（汉-贾谊）：“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荆布。”《冬日有怀李白》（杜甫）：“裋褐饱经世故入，还丹日月迟。”

鲍谢：南朝诗东说念主鲍照和谢灵运。

空旧鱼：孟浩然常到汉水钓鳊（biān）鱼。《岘潭作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石潭傍隈隩（yù），沙岸晓夤（yín）缘。试垂竹竿钓，果得槎头鳊。好意思东说念主骋金错，纤手脍红鲜。因谢陆内史，莼羹何足传。”（陆机曾任平原内史。槎头鳊：鳊鱼。缩头，弓背，色青，味鲜好意思，以产汉水者最著名。东说念主常用槎阻止，禁私行捕杀，亦称槎头缩颈鳊。）

余甘蔗：孟浩然（689-740）在隐居时曾种甘蔗。《孟浩然诗集序》（唐-王士源）：“灌蔬艺竹，以全崇高”。

吒（zhà）：同“咤”。叹惜。《游仙诗》（东晋-郭璞）：“临川哀老大，扪心独悲咤。”《临行公车》（梁-何逊）：“念此将如何，扪心独悲咤。”

【草率】俺心爱孟浩然先生，他衣服爽气布衣在困难中插足永夜。写诗何须要看数目多呢？他的诗篇质地跳跃鲍谢。清江里空游他生前喜钓的鱼，春雨中好余有他种的甘蔗。时常遥看东南之云，禁不住发出一声悲嗟。

【后三首串述】其三写陶渊明。陶照实是避俗隐居者，但“只怕能达说念”。为啥这样说呢？一是读他的诗，发现他“颇亦恨枯槁”，他仍是选择不了“枯槁”。二是发现他对孩子“贤与愚”仍是放不开。这如何叫“达生”？陶渊明也弗成免俗弗成达生。其四写贺知章。杜甫留意贺知章。他“在位常清狂”，“黄冠归故乡”。然而“爽气不可致”，他的激昂之气不勤学。况兼即便如斯又怎么？咫尺亦然斯东说念主已一火，茅宇阴私。末首写孟浩然。孟没贺知章的“爽气”，一世虚浮。但诗作“凌鲍谢”。然而孟也走了。向东南边向遥看修艳弘 拳交，杜甫似乎看到汉江鳊鱼岘山甘蔗，这与你孟浩然还有几毛关系？杜甫想过学陶渊明隐居，但隐居就要甘“枯槁”。不要合计陶渊明是隐居达东说念主，其实他也怕“枯槁”。他也归来孩子。俺亦然同样啊！预想过学贺知章，在位不错“清狂”，临老“黄冠”归乡。这样就没枯槁问题，但斯东说念主已一火茅宇阴私。这个后果亦然让东说念主心有不甘啊。或像孟浩然，干脆作念个专科诗东说念主。天然“裋褐永夜”却诗能“凌鲍谢”。但后果仍是同样。汉江鳊鱼还在解放地游动，岘山甘蔗还在粘稠地滋长。陶渊明、孟浩然与贺知章有啥不同吗？想来想去，杜甫没论断。